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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荧】花茶与酒(下)

#本文1w字一发完,需要先观看前文

#提瓦特时代私设背景,别细究

点击这里看:上篇中篇




01.


荧的眉毛细弯旖旎,无需浓妆,淡描轻扫更显神韵,一如天边的弯月,对那似秋水芙蓉的脸来说是锦上添花。万叶在夜晚时便会对着月亮想,若有机会的话,定要捧着她的脸为她描上一副弯眉。


作为湛静茶室的撑台面的老板,她每日都要早起对镜梳妆,画眉这件事早已练就了与泡茶手艺不相上下的功夫。她近日来有些心不在焉,画眉时也曾突然想到,她还一次都未曾问过万叶她画地如何。女为悦己者容,但好像和万叶相处时,从未专门打扮过。


想到这,她有些失神,手上的眉笔突然一空,“啪”地一声,眉笔断了。


她的眉心落下一个重痕,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悬空了一下,一股不安涌了上来。


“哎呀!”茶室的幕间传来不自然的闷响琴声和惊呼,荧下意识的回头,起身提着裙子走了过去。


“怎么了,一惊一乍,发生什么事了?”她撩开幕间的帘子。


“荧老板,琴弦断了。”琴师的神色委屈极了,怕挨责罚,“我刚才只是想擦拭灰尘,却没想到它直接就断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荧揉了揉眉心,挥手让琴师下去,一边安抚道不用担心。她细细打量着断掉的弦,不像是被利器隔断的,琴板上擦拭灰尘的痕迹也戛然而止,看来真是自然断裂。


断掉的眉笔,断掉的琴弦。这一切似乎都预告着不详,画眉时想到万叶,而万叶自创的那首《茉莉》也曾在这把琴上弹奏。想到这里,她再也无法静坐,心乱如麻,抬头望了眼门匾上的“湛静”二字,倒像是一种讽刺。


自上次写信后,他们之间就再无信件往来。那片枫叶荧一直带在身上,睡觉也不曾离身。思念如狂潮,席卷独木舟,舟上的少女落了水,三两扑腾却只能越陷越深。她的身子慢慢下沉,手指尖也被潮水吞没,在水里的眼神失去了神采。在窒息到昏厥的前一刻,她从床上呼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涌入肺中的氧气让她活了过来,背部被一身汗浸湿。


原来是梦啊...她突然有些失神与无助,想要再睡是睡不着了。


她干脆披了件袍子,出门走了走。屋外空气掺杂泥土腥,地上小坑有积水,看来先前阵雨潺潺,方才才停。


今日倒是月圆,可惜人间不团圆。荧已经能从情报里反叛军的行事中闻到火药的味道,掐着日子算,应该还有两周就是他们计划行动的时间了。


“荧小姐?”荧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声,她惊愕地回头,刚才想事情出了神,竟然都没发觉身后来了人。


“诶?宫村大人?”她看清来人,微微俯身作揖。


“半夜三更,荧小姐为何独自在外晃?”宫村看了一眼荧身上披着的家居服外袍,看来并不可疑,原本警惕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夜晚贼人多,还请荧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才是。”


“麻烦宫村大人担忧了,我只是晚上做了梦魇,一下子无法入睡,想出来散散心。”


“既然如此,那边允许我互送一下你吧,正好夜晚巡逻,放你在外一人走我也不放心。”


“多谢,那便有劳大人了,”她再次作揖,“大人可真是尽责,明明身处高位,但还是自己坐着巡逻这种小事。”


身旁的男人双手抱胸,缓缓地说:“看着事小,实则直接影响了百姓的生活。越是在高位,越不该忘本,只有亲自来看,才分得清楚属下汇报是否有瞒。”


“大人说的是,愿国土未来繁荣,百姓安康。”她垂眉,双唇微张,想着此时的一片安宁来日将硝烟四起,心中不禁为无辜百姓捏了一把汗,“不过也望大人不必日日亲力亲为,以免过于劳累。”


他轻哼:“嗯,我自己清楚。一周通常只有一天会出来自己巡逻。”


荧的双眸暗闪,二人又绕着鸣神岛徘徊了片刻,荧便佯装打了呵欠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又有些犯困了。宫村大人早些歇息,刚好这里拐角进去便是我的住所,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


她微微作揖,转身进了巷子口。可一进屋,刚把门鞘放好,她便被人从背后偷袭,紧紧抱在怀中,顶在墙上。


她倒吸一口凉气,想要呼救,可嘴巴被捂住出不了声。灯还未亮,她无法看清来人,正打算奋力挣扎,对方却在暗中“嘘”地让她噤声。


“是我。”


她身体僵直,双眼放大,片刻后便从那人声音与气味辨认出了他的身份。那人手从荧的嘴上拿开,荧怒嗔道出那人姓名:“枫原万叶,你好端端的装神弄鬼做什么,吓我一大跳,快放开我!”


他轻笑,却毫无放开她的意思,甚至腰间的手束地更紧:“怎么,趁我不在,就跑去私会情郎了?”


荧的脸霎那间烧了起来:“什么情郎,你你...你别胡说,我只是恰好碰上他的而已!”


“哦——总之就是三更半夜花前月下的那种恰好呗?你该不会说,恰好你半夜醒来,独身一人想要外出,恰好碰上个宫村亲自跑来做巡逻这种杂货,恰好想与他绕上一大圈,聊了这么久吧?”


荧语塞:“真的是这样...”


她想把来龙去脉细细道来,可万叶却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将她压在黑暗中的墙角里细腻品尝,未放过她齿间的每一寸。直到荧身子骨都软了,呢喃着细细、酥酥的呻(指一种声音)吟,他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唇、间、拉出一道长长的银丝。


“行,那我相信你了。”万叶把那道丝勾入口中,“检查过了,没有他的味道。”


“唔,说了真的是那样...”荧的双颊浮红,双眸(🥟来点饺子吗)含情,声音也化作了私语呢喃,“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来信。”


“嗯...没什么,想你,便回来了。”万叶蹭着她的颈肩,鼻尖贴着她光滑(咱妹儿皮肤棒棒)细嫩的肌肤嗅,“反抗军快要行动了,我干脆早些回来,早些为劫狱做准备。”


他赖在荧的身上,两人情、意、浓、浓,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卧室,二人双双倒在床(😅老福特我真的是清水)笫上时,荧腰间的衣带早已被散开,胸口衣襟也凌乱(🥺🥺)不整。荧说:“宫村大人向来谨慎,但他每周只巡逻一天。今日刚好周一,若是你们这周进攻,可找守卫薄弱的时候...唔!”


红(就是一种水果)樱被他咬了一口。“不准说他的名字。”


“我...这不是刚替你打听消息去了吗!”


“我知道,我都听见了,一直跟在你们身后呢。”


“嗯?什么时候开始...”荧反应过来,“等等,明明什么都知道,进门的时候还误会我...噫!”


万叶的手在她身(dddd)下的酥软上撩拨了一下,像是惩罚,又像是蓄谋已久,要看她如何情难自控,情溢眼眶。她缴械投降,娇嗔地数落着万叶的小心思,却也只能耍耍嘴皮,很快便如同婴儿一般只会咿呀软语了。


潇潇春雨,柔情中携着相思,雨中的花园,庭静门深,素日无人到访,此刻却为了来客将草木浇灌地清润洁净。屋内只回荡着二人的名字,迭起交错,声声不息。


她是真被折腾累了,这春雨也不知下了几次,最终在被窝里缓缓睡去,身边充斥着枫木的香气,令她舒心,一夜好梦。


那与万叶亲密无间的日子又回来了。荧有时靠在他怀里,手指缠绕上他鬓边的白发,一圈又一圈。他睫毛修长,眉目和善,虽为武士,可在与她依偎之时又极为温柔。身上有些伤疤,可脸庞却白净地像从未挥过刀的书生。


越是担忧大战来临的那一刻,越沉醉于战前最后的宁静。荧想,若是他能健康地、长久地陪伴在她身边,那么她也什么都不想做了,任意去世上的某个地方,开个小茶馆,每日弄茶侍花,安静娴雅,光阴挂在门庭,翠柳斜过房檐。


不涉及任何纷争,隐退于世,该有多好。


战前最后一天,茶馆已闭馆不开,对外宣称整修,可实际上已人去楼空。工人们随着商船离开了,只有荧坐在着空无一人的大堂,面色担忧。


荧忙碌了一整天,将茶楼里最后一批货物送走,又打点好自身家当——大部分都早早存入了银行,身上留着算比较富裕的盘缠。


她现在无事可做,只为万叶祈福。求他一定要顺利,带上友人来码头汇合。


万叶今日一早就离开了,说是去做最后的准备。他藏匿于无人偏僻处等待夜幕降临。今夜子时,城门外大片火光亮起时便是反叛军进攻时机。只斗军队,不伤平民,反叛军一路捕获城外的巡逻士兵,城内乱成一团。


万叶稍探,此时明月在天,漫天星斗。


九条家率领天领奉行奋勇抵抗,却不料出了内乱,天领奉行中早已安插了反叛军的内奸,与反叛军里应外合,刹那间,主城的战队节节败退。与反叛军激战几个来回,不得不召集乡野地区的兵力支援。


万叶等到了此时,狱中兵力去了大半,固然剩余的狱卒都更紧张,但他们的注意力都是被正面战场给吸引去了。


他潜入狱中,屏息弓腰在各个牢狱里快速扫视着,眉目紧蹙,似是听到什么动静,迅速藏身于墙后。一个肥壮的狱卒大摇大摆地从他身旁走了过去,但万叶藏的极好,纵然最近时他们只有不过三、四米的距离,那狱卒也未感受到一丝万叶的气息。


狱卒站定,朝这边看来,或许由于外部战事四起,让他心生余悸,竟迈着沉重的脚步朝万叶藏身的墙后来。万叶眯着眼,从空气中细微的风息里揣测那人的距离。


他可以拔刀将那人直接斩首,但却必定会闹出动静。不到万不得已,万叶还是想将精力竟可能节约,况且,现在他还没找到友人所押的牢房。


脚步声越来越近,万叶已将手落在刀鞘上。


三步距离。


两步距离。


一步...


万叶刀出鞘。


“喂,健太郎,在那磨磨蹭蹭做什么呢?有异常?”


远处传来这样的呼喊声。健太郎,似乎说的是这位肥壮的狱卒。他的脚步声停了,嗓子里闷哼一声,又转头,声音粗犷:“不,什么都没有。”


说罢,他又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万叶松了一口气,刀剑回鞘。既然没必要再拔刀,他便快速压低身子朝着狱中更深处前去。


牢狱大门不见人,却能从深处听到几个狱卒叽叽喳喳地在讨论外部的战况。有人声音颤抖地说觉得自己要完了,有人痛骂奸诈的反叛军,还有人不耐烦地让大家稳定情绪,回到岗位上工作。


可吵闹声没能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替代的是接二连三的倒地声。


留了一个胆小的活口,就是先前那颤抖的说“完了完了”的那位看守人。他瘫倒在地,抖着腿往后退到墙角,如同看地狱修罗般惶恐地盯着向他逼近的武人。万叶厉色,将苍古自由之誓架在他面前,低声喝道:“喂,我问你,这狱中可有一个先前因为冒犯过奉行而被关押入狱的人?”


“啊....什么人...”那位狱卒被吓得捋不直舌头,万叶不远浪费时间,刀刃架在他肩上,他才失了魂一般说道,“有!有!我想起来了,但,但...”


“但什么?他人在哪?”万叶逼问。


“但...他...”


“再不说,我想你这舌头也没什么用了。”


“他他他已经被执行死刑了啊!”


万叶神色一冷,目中猩红,几乎是要当下就把这人斩杀,但他却问了这人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被执行死刑的消息?你们动用私刑?他本来就罪不至死!”


“不是私刑!是那日,天、天、天领奉行的副首领九条大人亲自来狱中视察,恰好见到这个冒犯他的家伙,正对他教训呢,结果那人胆大包天,当着九条大人的面就口出狂言,嘲讽起来!九条大人一怒之下,要直接将他斩杀...”狱卒说,“但那家伙说,要发出御前决斗。哪里有犯人向九条大人发出决斗的道理!但九条大人同意了,最后将那人在决斗中斩杀!”


“嘁!他的刀法我岂会不知,就那个副首领,九条健人,平日爱玩乐,武艺根本不精!我的友人,凭什么会败给他?”


“九条大人...用了点小计谋...本来也是那犯人活该!在狱中呆着不好?好好表现,总会出去,非要自己挑...啊!——”


“是么。”万叶冷着脸,听不下去这些颠倒是非的污言秽语,终结了那狱卒的性命,咬着牙,一字一句低吼着,“九、条、健、人。”


他三两下离开了这牢狱,望着战火纷飞的方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你给我等着,九条健人。




02.


荧在南十字的船上没有等到枫原万叶来。


晨光初泄,红染破晓。北斗大姐头站在她的身边,她看出荧的焦躁不安,但却无可奈何:“时间到了,要走了。”


“万叶...万叶为什么没来?”金色的双眸充满哀伤,眼底的泪水呼之欲出,“他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没办法等他了。荧小姐你知道的。”


“他一定会来的!...他、一定是需要我的帮助,我去找他...”她慌乱地连手中的包袱都抓不好,两行热泪挥洒下来,“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在战场上,只是在普通不过的人罢了...”


北斗叹了口气,转头对着一个船员喊道:“阿华,你之前打探的消息如何?”


“反叛军已经逼近将军府,与幕府军打地不相上下,炮火连天。既是反叛军准备充分,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对方人数众多,目前是极为焦灼,风雨不测...”


北斗闻言,回道:“要不,再去看看?”


“不用了,北斗姐。”


北斗回头,荧早已将眼泪擦干,微红的双眸中意志坚定,全然不见刚才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最后忘了一眼远处的战火,仿佛能看见远处飘落樱花纷飞,凄美哀凉,本该是孩童们玩耍的土地上战士们正挥洒着热血,一夜间繁荣的鸣神岛寥落沧桑。


“走吧。”荧缓神,“他不会来了。”


她知万叶的。远行的旅人风餐露宿,在这世间奔走流离,同那些反抗军其实并无本质差别。她想万叶来,万叶想她走,纵然再是不舍,她不能带着南十字船队一船人冒险。先前不少无家可归的难民甚至想要劫船,都被北斗姐拿着大剑驱走了,那些人虽不构成威胁,但却多少惹人厌烦,易生事端。


南十字船队一路穿过狂风暴雨,海上航行一周后到达了璃月。荧这一周几乎未眠,心中有牵挂,加上海上风浪大,又下过一场雷暴雨,她无法安然入睡。暴雨时,她一个人蜷在被子里,将他的枫叶放在心口祈福,床身摇晃,分明才离开几天,她却总觉得下次见面,是生离死别。


湛静茶室的人早就在荧到达璃月前铺张好了店面。不如说,她的关系网络遍布四海,她在璃月港内最繁华的地段上直接买了一个小楼。早在反叛军进攻的一个月前,荧就托关系让人慢慢开始装修璃月的茶室了。


煮茗之人,理当心静,茶室本该在繁华地段的边角上才好。可她大抵是早早对今日就有预料,心中对爱人挂念万分,又如何心静?她只想着,若是有一日万叶归来,她要他来到这璃月港的第一眼就能看见她的茶室,让他有家可归。


她知万叶的。纵然再流浪四方,涉水跋山,探看天下世界,追求武艺,终归兜兜转转,所为的还是在某个喜爱的地方,给无处安放的寂寞灵魂寻一居所罢了。


荧就是他的家。


稻妻离璃月过于遥远,战火纷飞之时,还会航行的商船寥寥无几。她整日整夜除了忙着重新编制情报网,就是想办法得知鸣神岛的消息。头几个月,她会每天都在闭港前站在码头眺望远方的天际线,只要但凡、但凡出现一个船只的影子,她都会心底雀跃。可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高。


她一站,就是一年半。


众人皆知她是湛静茶室的老板,也知她在等某个从家乡而来的心上人。可,鸣神岛反叛军的战事当年早在开战后一个月后便以反叛军获胜为捷告一段落。一场短暂的变革,持续了一个多月,最后将军大人为平息战乱,先做表率彻查三奉行里的腐朽,将原先想鱼死网破、改朝换代的反叛军怒火平息。又通过了两个月的谈判平息了一切事宜,举国上下如获新生。


那时她收到了从稻妻那边寄过来的万叶的苍古自由之誓,还一同传话说,他跌入海浪中,几月生死未卜。可荧还是一站就一年半,时常有人劝她放弃吧,想开些,可她不予理会。


直到有一日,她受了凉还坚持去码头站着。港口海风大,她突然就跌倒在地,身子骨不好,相思成疾,一病就是三个月。


慢慢的,她便不再码头站着了。


...


万叶加入正面战场后,与主力军一同作战,一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叛军率先占据离岛,绀田村,在试图突破稻妻城时被宫村率领的一队精兵挡在白狐之野。白狐之野地势平缓,一旦一方处于下风,便容易被对手乘胜追击。反叛军节节败退,藏匿进影向山中。被敌方先一步占据了山头,幕府军不敢贸然进攻,但却将山下各处,例如荒海、镇守之森等地占据,将反叛军围成瓮中之鳖。


离岛与影向山被幕府军隔绝,但却是前呼后应从荒海突围的好时机。反叛军擅长突袭,夜间,在两面包夹之势之下的荒海被反叛军重新占据,一鼓作气,将前来支援的幕府军分队接二连三击败。


最终,重新获得优势的反叛军,在稻妻城城闉外与九条健人亲自率领的队伍作战。就这一场战斗,让九条健人彻底丢了性命,死于来无影去无踪的一阵风下,也让幕府军彻底崩盘,稻妻的将军大人不得不做出退让,暂缓局势。


而枫原万叶,却为了保护战场上受了伤的同伴,被身后来人偷袭,配到掉落在远处,近身搏斗,又被对方占据体型优势,格斗中乱了神,滚下了山崖,被海浪卷走。


万叶醒来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又是何日。他甚至不太记得都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头昏脑涨,浑身僵硬,像被放置已久的木偶活了过来,甚至能听到骨骼关节再次活动的声响。


一七旬老妪推门而入,见他清醒,欢喜地给他端了一碗水和一些糕点。老妪面色和善,看来是万叶的救命恩人,用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道:“那日去海边拾些贝壳,看见你躺在沙滩上不省人事,便把你救了回来。小伙子,你可知你从何来,要去何处,又为何躺在沙滩上?”


万叶眼神呆滞,片刻后,摇了摇头。


他失忆了,他什么都不记得。




03.


万叶虽失忆,可心中总隐约觉得有什么未完成的事等着他。夜深人静时,他便会掏出怀中一朵四白一蓝的五瓣异色花翻来覆去看。


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要做的是与这朵花有关,否则不会将他藏在贴身处,就连汹涌的潮水也不曾卷走它,又从自身腰间缺少的一片枫叶来看,他觉得自己极大概率是将那篇枫叶与人交换了这花朵,做了约定之类的。


至于是谁,什么约定,他还是没想起来。


“你近日来面色焦灼,若是想要去寻回记忆,藏叶山上有一医生,或许会有点法子。”老妪建议。


于是万叶在几乎半年的修养过后告别了老妪,朝着藏叶山出发。山间小路幽静,雨后泥土惺忪,沾在他的木屐上让他有些步履维艰。


医生虽接见了他,但对他的失忆束手无策。医生说,失忆可能是因为先前昏迷太久,精神类的创伤不是药物能治好。若想找回记忆,只得四处找找有无让他感到熟悉的事物,又或者看缘分了。


万叶觉得言之有理,干脆背上行囊, 又回归了从前的浪人生活。这一游,便是几乎一年半,他走遍稻妻各地,经历重重冒险,却依旧毫无头绪。拿着这朵花四处打听,也未有人见过,甚至在这片国度都没有人见过这种花。


这里没有,那么他便出海远航,去外头找。


他乘了商船,前往璃月。船只在海上遭遇雷暴,一时间丢了方向,绕了弯路,误了时辰。到达璃月港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原本打算前往城外的望舒客栈,位于城区和郊区中央,房价也便宜不少,可时日已晚,他不愿再奔波至城外,干脆就在城内随便寻了一旅馆住下。


旅馆位于璃月城内最繁华的地段,静夜悄悄,只有一个小厮在前台照料。进门前,他被旅店对面的一家茶馆的门匾吸引了去。


门匾虽是木匾,用的却是自稻妻而来的枫木,门上刻着四个大字,湛静茶馆。


暖烛摇曳,万叶在前台付了定金,又随口问道:“你们这儿对面的茶馆,是何人所开?”


“湛静茶馆?嗯...莫约是三年前新开的茶馆,老板是从稻妻来的。”小厮打量了面前的旅人一番,“看客官这打扮,也是稻妻来的?说不定能在那儿和老板打个招呼,她看你是同乡人,能给你打上个折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门匾是枫木。”万叶想着这里头可能有些歌舞伎表演,于是又问道,“里头只管喝茶,别的没有?”


小厮转了转眼珠,把头凑近了悄声说:“还有,客官您要是想打听些什么,只要银两给够,甭管是找人,还是商机,都能给您打听到。”


看来是个情报所。万叶笑笑,却无心去里头打听这花的下落。银两是一回事儿,但他只是觉得,他要找的人定是一清丽淡雅、温柔脱俗的人,与这黑白通吃的情报所,看上去就没什么关系。


深夜,他又躺在床上,素日来风餐露宿习惯了的他竟一时间在这古色典雅的客房内睡不着。万叶又把玩着那朵花,好似永不凋谢一般发出淡淡幽香。他心跳的从未如此之快,好像总有预感,在这片土地上,他会找到那个人。


一阵困意袭来,奔波一天终究还是疲倦,他卷了卷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日万叶起得早。听闻璃月地大物博,光是珉林就包含许多奇珍花草,够他探上好些天。他到前台退了房,望了一眼对面的湛静茶室还未开门,于是背着行囊前往绝云间,再打算晚上在望舒客栈重新住下。


可当他爬上了一座山头,正打算用面前的花与怀中花对比时,突然面色一惊,四处在身上寻着,却未摸到那朵花。


糟糕,好像是昨夜睡的太沉,那朵花未放好,可能在翻身的时候掉落床下,又或者卷到了被子里去,今天早上出门心切,竟把它给忘了。


这么想着,万叶立刻就动身朝璃月港折回去,心间焦急,脚下如生轻风,三步并两步就下了山,一路赶回那家客栈。他祈祷着收拾屋子的人不要当它是个寻常野花扔掉,甚至做好了去垃圾场把花寻回来的准备。


自打他昏迷醒来这几年来,这花就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即使他全然不知它来自何人,背后又藏何事,可他只要和这朵花在一起,就分外安心。这花说是他的精神支柱也不为过,他若是丢了这朵花,等同于丢了他的魂。


所幸他步子快,在太阳落山前匆匆回了璃月港,小跑着回到客栈。客栈小厮一见他,面露喜色,还未等他开口问,小厮就主动把花拿出来:“客官,您可算回来了,出门在外,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落了东西。幸亏呀您是遇见我们,估计换做别家,早给您扔了。”


“谢谢,谢谢...”万叶将花接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从包里掏出一些碎银赏了出去。小厮乐呵呵地收下了,脸颊上的肉堆高,又说:“客官慢走,慢走。可别忘了我昨儿个说的,想要打听些什么的话,可以去对面的茶馆,看着天色,估摸着还有一会儿才打烊呢。若您说是我们这儿的住客,又能打个折。”


他兀自又提出这句这句话,不过万叶倒是从这话里话外听明白了。原来这两家是合作关系,在这儿住店的去对面喝茶,客人有折扣,店家也有返佣。万叶笑笑,迈出了大门,今日奔波无果,还险些丢了最珍贵的花,他可不打算再逍遥了。


可双脚却又自顾自地站定在了茶馆面前,仿佛在这馆内深处,就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心,缠着他的魂,让他觉得,若今日不去上一趟,便会后悔终生。


他推门而入,顺着长廊往内走。或许是临近打烊,馆内人员稀少,一路未有人来迎。他一路走到后庭院,幽静的院内茉莉花淡雅轻盈,大片的素洁玲珑的白色花朵圆润郁绽,沁人心脾。


“晓知缠身枫与樱,零落山河见繁星...”他突然想起这句诗。


可这句诗又是何意?


“月下独酌虽有意,茉香淡淡曲盈盈。”


身后传来一清脆而温婉的女声,他回头,却见在这落日黄昏下,一金发女子身着素雅的浴服,站在锦绣华屋的纱窗前,如珀的双眸中满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抱歉,是我唐突了,被这庭院的花香吸引而来,不知不觉到了此处。”万叶稍稍作揖,随后抬头,疑惑地看着那位小姐,“请问,刚才那是什么诗?”


那位金发小姐身形本就娇小,看上去有些单薄。她身子一僵,双唇微颤,仿佛要化作一朵指头摇摇欲坠的旧花,风一吹就落了。


“我也...不知是什么诗。”她垂眸,将神情藏匿,“没有名字。故人著的。”


“啊,恕在下失礼了。在下名为枫原万叶,自稻妻而来,今日有幸与小姐一见,可否得知小姐名字?”万叶的礼数周到,可每一个字,都如同一粒铁钉,他的每一个动作眼神都像那把无情的铁锤,将这些长钉一个一个地凿在她的心上。


她笑了,不知是认命还是作何,轻轻地说:“荧。”


等了三年,念了三年,归来之时,却如此疏离,将往事全然忘记,她如何不哀。


可枫原万叶不是。


他从见到荧小姐的第一面起,胸腔内的心脏就叫嚣不停。她美丽而优雅,身形端庄,可又像一朵脆弱不堪的花朵,仿佛他一捏就会沦为凄美的碎片。他还是想不起来,关于那首突如其来的诗,关于这间茶馆,关于面前这个人。


她看上去很哀愁,他血液里仿佛有一股冲动,想要前去安抚她,慰问她,听听她的烦心事。那位小姐装扮朴素,一袭金色短发如丝绸般顺滑,他竟觉得,自己怀中那朵花,若是能别在她头上,定是极美的。


他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他觉得,他对荧一见钟情了。


“荧小姐是这里的侍女么?”


“是。”


“虽然这很唐突,但是,荧小姐。”枫原万叶向前迈了两步,“可否带我见一见茶馆的老板?”


“我们老板不轻易见人,你有何事,我可以代为转告。”荧灵动的双眼一抬,与他只是一个对视,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又要讲万叶的心勾了去。


“那么,我有二事相求。第一,”他掏出怀中的花朵,“请老板替我打听,这世上那儿有这样的花。不瞒小姐,万叶失忆已久,身边仅有此花,对我极为重要,若想着,能找到关于它的线索,我定能找回记忆。”


她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心间的酸涩与清苦在刹那间被流放。原来他还惦记着...


“那么第二件事呢?”她强忍着泪水,声音微颤。


万叶定了定神,试图深呼吸来平息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他望着她,只是望着她便已经要迈不开步子,若她是一朵花,那么万叶就做那棵树,长长久久地扎根,愿意汲取所有的养分,熬尽一整个冬天,只为年年夏日她最璀璨的绽放。


“荧小姐,若是,没有配偶。可否,可介意,与万叶先做个朋友?”


做个朋友,先做个朋友,不止于做个朋友。万叶是这样想的,如同他初次邀她去夏日祭的时候一般。他想好了,若是荧答应他,那么他便邀约她同行,不论她想在哪儿生活,他就会同住在那个城市里。她若有家人,就去家里提亲,若是没有,他就去和湛静茶室的老板提亲。


他总是这般洒脱自信,他知道若不能有朝一日牵起她青葱玉手,吻她的凝脂面容,那将会在他的梦魂里萦绕千遍,久不忘怀。不过初次见面,不敢太冒犯,所以,先做朋友。


真正爱着的人,绝不止爱一次。






END



完结撒花!喜欢的话多多给我留言,点赞www

时间跨度比较长,文风可能稍有改变,而且第三篇想讲的故事有点多,节奏紧凑,本来是打算七千写完的,又写了一万T-T


但是如果你们喜欢是最好的了!评论区告诉我吧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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